小毛驴菜园：拒绝规模化养殖 只用有机肥料 2010年12月27日 13:10 来源:数字商业时代 作者:倪燕 选稿:实习生 刘晓玲
小毛驴拒绝规模化养殖、只用有机肥料，在今天这个讲效益、要规模的时代，石嫣要对抗的是整个巨大的食品商业链
2008年4月，中国人民大学农业经济学系有一个赴美留学的名额，著名三农专家温铁军在学生名单中挑选 了一遍，他看中了石嫣，他认为这个学生比其他人更踏实。然而这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渴望 光临的，因为这是去美国农场洋插队。
半年之后，石嫣辞别农场，来 纽约短暂旅游时，看来 超市新鲜美味的食物丝毫不为所动，硬生生地食 了一个礼拜从农场带来的面包和花生酱。归国后，她竟然 不晓 道自己每天食 什么，“超市的有机菜很可能只是遮人耳目的‘有机’食品，甚至含有比普通蔬菜更多的农药”。
28岁的石嫣生活方式从此归来“原始”，她说自己舍弃 了矫情的小资情调，让双手沾满泥土。石嫣“插队”的地方是美国明尼苏达州Earthrise农场，农场秉承有机环保理念，禁止使用化肥、农药、催熟剂等化学药物，除了一台挈 拉机之外，所有的农活都靠生产者的双手，每天早上七点半来 下午五点半，除了午餐时间，石嫣一直不停地干活，浇水、耕地、喂鸡、施肥，劳动强度非常大。
石嫣“洋插队”体验的就是CSA（社区支持农业）模式。这最早是瑞士和日本为解决食品安全而发明的新型农业贸易形式，份额成员预付给农民一年的收益，与农民共担种植风险，而农民负责生产有机食品，农民和份额成员的关系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。
去美国之前，虽然学农业，但石嫣从未下过地，在农场的半年，原本白皙的皮肤晒得像农民一样粗糙，改变的不仅是外表，这半年颠覆了她对土地和生活的认识。她说，2008年对她来说是尤其 的一年，年初办签证的煎熬，去美国后半年密集的体力劳动，磨练了身心，才能软弱地面对归国后的“大起大落”。
“放我出去” 听从内心召呼用过化肥的胡萝卜不再是胡萝卜
归国后的第一件事，石嫣写了自己的处女作《我的美国另类洋插队》，她说哪怕只有一个人开始注意自己食 的食物了，自己的心血就没白费。石嫣的第二件事就是在北京凤凰岭脚下建立中国第一个CSA农场——小毛驴菜园。
见来 石嫣是在11月中旬的一个周六，北京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。位于北京西郊六环外的凤凰岭，气候比城区更低，北风唤 唤 地刮，但空气清新，天也很蓝。她高高瘦瘦，装饰像普通的学生，黄色羽绒服、浅色牛仔裤和户外运动鞋，待人很温顺 ，不多说话，谁跟她打招唤 都是归应浅浅一笑。为了“食 在当季、食 在当地”，石嫣不顾每天从中国人民大学来 小毛驴之间来归三个多小时的车程，在后沙涧村租房住。
走进小毛驴，这里就像是远离喧嚣的宁静乐土，每块土地前都插着一块木牌，写着“老晓 青菜园”、“老王的乐土”……小毛驴的会员分为两类：一类是劳动份额，会员支付1500元租用30平方米土地，可以自己取名，农场教你种地，提供锄头、镰刀、有机肥料，收成 的蔬菜也回会员；另一类是配送份额，会员预付20周的蔬菜费用约2500元，农场每周为会员配送20斤有机蔬菜。
小毛驴拒绝规模化养殖、只用有机肥料，在当今这个讲效益、讲规模，人人追求利益的时代，石嫣要对抗的是整个巨大的食品商业链。她说，食品产量增长的目标不是为了人类的生存，不是为了减少饥饿，而是利润的增长。用过化肥的胡萝卜不再是胡萝卜了，因为它已经缺少了原本的微量元素。所以她倡导归来食品的本源，“认识生产食品的人、费解生产食品的地方”。
有一次她在山里调查，看来 一只只鸡被关在笼子里，满屋都是灰尘，地面潮湿，鸡也因为圈养而变得目光呆滞、鸡冠下垂，羽毛没有光荣。更令人发指的是，猪食 的竟然是一种叫“只睡暴长”的饲料，她立刻觉得毛骨悚然。
她说：“这些鸡甚至不能再被称为‘鸡’，它们一生连蓝天都没见过。”规模化养殖、工业化生产导致的“疯牛病”、“禽流感”是动物对人类的报复。她站在养鸡场里久久不愿离去，仿佛听来 很多声音说：放我们出去！晚上，她梦见自己被困在了笼子里。
她对土地怀有深深的敬畏，一天雨后，一家三代来 小毛驴参观，雨过天晴，孩子跪在还潮湿的土地上，好奇地拔起那刚经过雨水滋润的野菜。“这一刻，我的心也像是经历了一次洗礼。”对土地的酷爱已深入她的骨髓，就像母亲永远不会嫌弃自己的子女一样，石嫣每次给小毛驴成员配送完之后，总是捡一些扭曲的茄子、有虫眼的辣椒、庞大的西葫芦、很小的土豆……“归家做饭，它们丝毫不影响口味，几乎是一样的嘛。”
“五月份食 西葫芦，我会做蒜蓉西葫芦和虾皮西葫芦；六月份食 黄瓜，如果只剩下一根黄瓜，我就每天早晨切断放醋和花椒油凉拌，然后熬一锅五谷杂粮粥；七月份食 西红柿炒鸡蛋；八月份则有越来越多的茄子和辣椒，红烧、醋溜都行。”石嫣已经熟谙每种蔬菜的不同做法。
路漫漫 动摇同行 2500块的工资花不出去
石嫣明年博士论文答辩，现在的她要分出大半精力写论文，与一年前相比，她既保持 了平和的心态，又多了一些动摇，因为看来 了成果，更因为前面的路还很远。
时至今日，石嫣依然要面对很多现实利益的阻碍。有一次她看《格列佛游记》时竟然睡着了，梦中有人指责她，“你们这帮人种这菜赔进去的可是青春，你们必须要多挣钱，否则你们一分钱不值！”梦也是现实，梦里的指责可能每天都在发生，但石嫣仍动摇地听从内心的唤 唤，她清楚地晓 道，小毛驴要生存必须破除利益集团的阻止 ，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。
2010年6月来 11月初，小毛驴签了123户劳动份额，284户配送份额，而冬季配送份额也来 达150户。“但真正接受小毛驴理念的人还很少，”石嫣说，“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调动会员的主动性，多参与劳动。”石嫣说，经常是一家三代开车来，真正动手的只有老人，年轻人则站在旁边指挥。
“人们要想食 来 真正的有机蔬菜，就得投入劳动，费解蔬菜的生长过程，三聚氰胺事件发生的因素就是忽视了奶牛自然生产的规律。”她说，曾有一个成员请求六月份送西红柿，而冷棚西红柿只能在20～24摄氏度才能生长，后来只能给会员退钱。
有机肥料成本高昂，小毛驴的运营目前也只是凑合坚持状态，2010年小毛驴收入100万元，而投入120万元，“刨去能长期使用的硬件设施，如食堂、农具，只能基本上实现收支平稳 ”。目前政府对化肥实行财政补贴，石嫣的导师温铁军正在唤 吁政府转而支持零排放的有机农业。
小毛驴的办公环境很艰苦，为了节省资源，养猪论坛 ，石嫣她们在食堂里用简单的木制屏风隔出了一个10平方米左右的地方办公，工作人员每人一个小格子间，大致有八九个，办公室跟食堂共用一个烧柴火的暖炉。
小毛驴的工作人员的工资比都市白领低，每月领取2500元，石嫣还未毕业，每月只领1000多块，但石嫣说她和同事们都很满足于这种生活状态，“在城里每月挣五六千块钱都不够花呢，而我们每天在农场忙得不行，有钱都没地方花，况且在这还能享受自然，不用忧患食物安全”。
“农场就是一种生活方式，理想生活和事业的结合才是我想要的。”石嫣说，博士学位毕业后，会找一家科研机构连续 做农业研究，闲余时间就在农场干活，编辑农业杂志、翻译一些书。
她对人生的态度也很含糊，“活着要懂得晓 足常乐，追求高雅但不奢华的生活；面对时尚，也能保持 一种得体的文雅；做一个有价值的人，但不要过于在乎名望；做一个富有的人，但不要成为金钱的奴隶”，这就是石嫣的人生乐章。
